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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犬x黯
涉及强迫,未成年,非自愿,暴力等雷
各种意义上的日久生情的故事
(一)
猎犬第一次见到黯,正是黯第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
深夜潜进宅院的杀手将目标在睡梦中割喉,随即又如幽灵一般逃脱被惊动的守卫的视线。最终黑衣的人儿蹲在小巷的屋顶上歇息,他抬头去看夜空,阴沉的乌云不安地翻腾着,月与星都被遮蔽光辉。
黯就在这样一片黑暗中发着呆,任由清风扶乱一头凌厉的短发。
他好像很好地完成了梅洛笛家族交给他的任务……然后呢?
萨菲尔·梅洛笛就是在这个时候看到猎犬的。
一个靠在墙上吸烟的男人,半张脸都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下。好像是感觉到了人的目光,他抬头,对着萨菲尔笑了笑。
萨贝达从兜中又摸出了一根烟,一个一起抽一根的邀请。
黯本来是不吸烟的,但鬼使神差地他翻下了屋檐。从那间房间出来胸肺中就充斥着浓郁的血腥气味,就像是死者的血液顺着凶器倒流进了杀手的体内,几乎让他没有办法呼吸,几乎让他作呕。
猎犬给他点烟的时候萨菲尔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在颤抖,他学着男人的样子靠在墙上,将烟放进嘴中深深吸了一口。
火辣的,呛人的雾气瞬间充斥了少年人的心肺,黯不受控制地弯下了腰,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嗽停止时胃还在隐隐的绞痛,生理眼泪落在了单片眼镜上,烟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地上熄灭了,呼吸间却还是那辛辣的仿佛将人置于火上灼烧般的痛楚。
“第一次?”
猎犬没等人回答,自顾自地掐灭烟说了下去,“没关系,反正慢慢会习惯的。”
他对他笑,萨菲尔在抬头的一瞬间从人黑红异色的眸子中看见了某种野兽般的冰冷。
(二)
猎犬第二次遇见黯,是在约定好的地下酒馆。
奈布·萨贝达坐在椅子上,看着黑衣的年轻人脸色愠怒却又不得不隐忍的样子,轻轻在昏暗的灯光里勾起了嘴角。
梅洛笛家族在黑道中赫赫有名,但黑道里却不只是只有梅洛笛家族。刁难一个新入行的小孩,对于猎犬来说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搅乱两次黯的刺杀行动,再留下一封无名的纸信,就足以将羔羊引进他准备好的餐盘里。
萨菲尔强迫自己在椅子上坐直,纤细的身躯如柳般挺拔。他竭力想象着义父与兄长谈判时的样子,轻轻抬起下颌,没有藏在护目镜下的一只黑色眼睛居高临下的看着桌对面的人,做足了傲慢的姿态。
猎犬轻轻笑了。果然是刚入行的少年,他人拿捏姿态是因为他们背后可以依靠的资本,而黯的身后空无一物,挑衅敌人的唯一下场就是惹恼对方,落得更加惨淡罢了。
但萨贝达不恼,他喜欢极了少年这份姿态。自那一夜中惊鸿一瞥奈布就喜欢上了这只还小的黑猫,那时候他蹲坐在墙上发呆,护目镜下的蓝眸莹莹亮着,像是天空中被遮挡的月亮。那抹忧郁的,带着阴霾的蓝色……少年人全黑的衣着和苍白的肤色如同无暇的玉雕,而那抹蓝就是枯石上吐露出的一点孱弱内核。
他要得到他,奈布·萨贝达那一晚对自己说,他必须是他的。
(三)
“把双手都放在桌上是一种基本的礼貌,连这都不懂么,Noir。”
猎犬对黯的虚张声势不为所动,他随意地将下巴搭在支起的双手上,冰冷不屑的音调却像是一场狂风骤雨,顷刻间将桌对面的少年打得脸色苍白。
这一瞬间萨菲尔就知道自己输了,在这场这注定会输的较量中,他溃败得比自己想象中更加迅速,更加彻底。
“你究竟想要什么?”
黯抿了抿唇,他将双臂挽在胸前,故作冷静地问。
你什么都没有,萨菲尔。他对自己说,所以绝对不能再失去任何东西,不要放弃任何可能。
梅洛笛家不需要没有用的人。他才刚刚开始执行影子的使命,接连两个任务就出现意外,若再没有进展,家主应该就会知道了吧……
猎犬没有说话。他站了起来,从侍者手中拿过了一杯蜜黄色的晶莹液体。奈布轻轻将地下酒馆里难见的高脚杯放在黯的面前,用手指一点一点推向了黑衣的少年。
黯脸上血色尽褪,随即又有羞恼的红飘上脸颊。猎犬就靠在桌侧饶有兴趣的看着少年的反应。黑衣的人儿浑身都在细微的发抖,他低头,双眼都死死盯着那一杯看起来温和而无害的蜜液。
他入行时间短,却又不是一点黑道里的规矩都不知晓。地下酒吧少见这样漂亮好看的杯子,那是因为人们会用这样一杯酒邀请自己看上的人,如果对方接了一饮而尽,含义就是愿意与他共度一晚良宵。
猎犬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此刻萨贝达就靠坐在桌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像是猎人看着落进陷阱中无力挣扎着的小兽。那头柔顺的黑色短发就在他的眼前,几乎是引诱着猎犬伸手去摸。
不着急。奈布慢条斯理地点上了烟,他吸了一口,灰白色的烟气飘散在昏暗的灯光里。猎犬微眯起眸子,几乎陶醉地嗅着空气中杂乱的味道,酒精,烟草,汗臭,腐朽的木头和凝固的血,以及一点点不知何处而来的,淡淡的清新的夜风。
少年还在颤抖,那只包裹在黑色手套的手抖动着僵硬地一点点伸向杯子,簌簌如寒风中的秋叶,却在触摸到杯沿的一瞬奇迹般静止了下来。
像是害怕自己反悔一样,黯一抬头酒全都倒进了嘴中,蜜色的液体暧昧地挂在少年单薄淡红的唇边。
猎犬似笑非笑看着,直到萨菲尔喝尽了酒,玻璃杯沿刚刚离开嘴唇,就忽然伸手掐了少年的下巴去吻。
粗糙绑着绷带的手指如钢铁一样冰冷有力,萨菲尔睫毛颤抖,最终颓然垂下手去,指间脆弱美丽的琉璃掉在脏污的地板上摔得粉碎。
猎犬的吻极具侵略性,撬了少年的牙关与仍沾着酒香的舌纠缠。黯任由他吻,唇齿间传来浓烈的烟气,呛得他想咳,却仅仅是逼得眼角一片潮红,他快要窒息了。
“我要杀了你。”
分离时两人唇间扯出了淫靡的银丝,黯擦了擦嘴角,声音沙哑还带着几分颤抖。
“你可以试试。”
猎犬依旧那样似笑非笑着,拍了拍少年苍白的脸颊。
(四)
猎犬携着黯走进客房,一路上将少年的衣衫揉得杂乱,他的拉扯带着几分强制的意味,像是迫不及待将猎物拖回巢穴中享用的狼。萨菲尔跟不上他的步伐,被他拉扯得几次踉跄,最后摔落在床上,还未等他起身,猎犬厚实滚烫的身体就压了上来。
萨贝达几乎粗暴的撕扯黯的衣服,萨菲尔想把人推开,最终还是抓紧了床单,任由男人在他身上胡乱作为。他透过猎犬的肩背去看那破败的屋顶,黑色的眼眸拢上轻薄的雾。
那杯酒落在肠胃中依旧是冰冷的,此刻却火辣辣地烧了起来,奇妙的热量从小腹穿向四肢百骸,烫得少年本就细腻的皮肤更加敏感。他想蜷起身体躲避猎犬的挑逗,却被那双绑着绷带的布满老茧与伤疤的手无情的阻止。
那双手揉捏到哪里哪里就窜过细密的电流,少年清瘦雪白的身体被剥离了黑色的外壳,在赤裸的情欲中颤抖。
他握住了少年清秀的性器,黯终于忍不住伸手拒绝,却又被猎犬掐了钳制在头顶强吻。护目镜早就被萨贝达掀掉了,一黑一蓝的眼睛此刻迷离的半张着,眼角就是让人心神荡漾的迷离潮红。
他低头去亲吻人的眼眸。
猎犬的索取暴戾又疯狂。被进入时萨菲尔几乎觉得自己被撕裂成两半了,那硕大的性器不容拒绝地侵犯进少年还未长成的单薄身体。他痛得扬起脖颈,双唇苍白着颤抖,却又不肯吐露半分求饶的言辞。
萨贝达等着他适应,他握着那雪白修长的双腿把玩,一寸寸吻过纤细的脚踝,因训练而紧致的小腿。常年不见阳光的皮肤细腻,还在成长中的肉体带着一种青涩的美丽,像是伊甸园的禁果一般散发着引人堕落的诱惑。
他的撞击强硬而猛烈,那双粗糙的手却又一寸寸摸过黯身上的伤痕,刀伤,积累过多散不去的淤青,一排可疑扭曲的丑陋针眼,他也给他留下伤痕,殷红的掐印,渗着血的咬痕。恍惚间萨菲尔觉得自己在和一头狼交媾,疼痛,疯狂,无法拒绝,又带着原始的情欲与愉悦。
最终射精的时候猎犬咬在他的锁骨上,黯颤抖一下,不睁眼他也知道哪里有什么。“001”,代表着他属于梅洛笛家的标志,就像是古代的贵族会给自己家的奴隶打上独特的烙印。萨贝达像是在发泄某种不满一样,撕扯到将那个印记咬出了血。
(五)
猎犬起身坐在床边抽一根烟,只留黯依旧面色潮红的躺在一片凌乱的床单上。萨菲尔坐起来时大腿还在微微颤抖,白色的稠液从私密处暧昧地缓缓流出一点,像是在提醒少年刚刚是怎么样的羞辱。
猎犬没说话,黯也没说要走,他抱着双腿蜷坐着,下巴搭在胳膊上愣愣发着呆。
房间里弥漫着辛辣的烟气,他发现自己没再咳嗽,好像真的就这样习惯了。
真讽刺。
萨贝达回头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赤裸的少年蜷缩在角落里,黑色的短发散乱着遮挡眉眼,辛辣的烟气刺激着敏感的蓝瞳,一滴眼泪就这样为人不知地挂在人的脸颊上。
“你多大?”
他本来没准备多问的,但鬼使神差地就问了。
对黯的欲望没有在和人上床之后消失,反而愈演愈烈了起来。
“15。”
萨菲尔抬头冷冷看了他一眼。
“15。”猎犬若有所思地掐灭了烟,“这个年纪贫民窟的妓女出来卖都太小了些,梅洛笛家已经缺人缺到让你这种小孩子来杀人了吗。”
黯豁然起身,却差点撞到不知何时走到他面前的人。猎犬猛地将少年再一次按压在床上,居高临下的逼迫萨菲尔直视自己的眼睛。
“生气了?因为我羞辱了梅洛笛家还是因为我羞辱了你?”
“我的名字是萨菲尔·梅洛笛。”黯昂头看着对方,两人都有一双异色的瞳孔,然而萨菲尔的黑瞳像是纯净的深水,猎犬则是一片黑暗的深渊,
“我也是梅洛笛家族的一员,你在同时羞辱我们,猎犬。”
萨菲尔咬牙,尽全力的挣扎了起来。他擅长的是潜伏与刺杀,一向不以力气见长。黯学过近身的搏斗术,然而任何技巧在过大的力量差距下都像一个玩笑。
猎犬给了黯小腹一拳,他看着少年痛苦的蜷缩在床上,冷笑着拖着细白的腿把人拉扯到身下。
萨贝达用手指粗暴地插进后穴里旋转了一圈,刚刚被使用过的穴道敏感地吮吸着手指,一点乳白的精液随着动作溢了出来。
他挺腰重新将坚硬的性器狠狠地插到了底。
“梅洛笛家的一员?想得真好啊,Noir。”
猎犬满意地看着身下人脸色苍白,慢慢的又透出一点病态的红。萨贝达近乎温柔地用手拨开了黯被冷汗打湿的黑发,露出那双会升起雾气的眼眸,俯身啃食他的耳朵时说的话却比风雪更冷酷。
“你也就是他们养在影子里的一条狗。”
一次不够,就两次。猎犬不屑于隐藏自己的欲望,两次不够就就此纠缠不休,少年人故作坚强的样子总是这般诱人,轻而易举的撩拨起他的所有欲望。
(六)
黯本以为这只是一场短暂的噩梦。
后来他发现这件事就像是那场夺走他父母的车祸,那个被老梅洛笛从孤儿院带走的下午,那个第一次将刀锋插进人体亲手剥夺生命的夜晚。萨菲尔有时候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是一场不断跌落的噩梦,而他就此陷落在永夜的最深处,永远无法醒来。
萨菲尔·梅洛笛总是做噩梦,在被梅洛笛家收留以后他常常梦见一条雪白的巨蟒,冰冷滑腻的鳞片摩擦着他无法动弹的身体,一寸寸将他绞到窒息而死,或者从头整个人被吞进蛇腹中去。冰冷的梦里总有一双红宝石般的蛇眸冷漠地注视着一切发生,黑暗中它缓缓吐出鲜血一般殷红的蛇信,对他说:
Noir,梅洛笛家族不需要无用之人。
萨菲尔·梅洛笛惊醒。
他早已习惯一人在冰冷的夜中醒来,一身冷汗,手脚都如放置在冰雪般失去知觉。再厚的被子也没有办法温暖这幅天生偏冷的身体,他于棉花与锦缎中蜷缩成一团,整个晚上都用来徒劳地尝试温暖自己。
于是当黯发现身边还有一人时,他吓了一跳,伸手就要去枕下摸那把从不离身的匕首。
然后就被抱在了一个火热的怀中。
黯醒来的一瞬间猎犬也醒了,但也许是还未完全清醒,萨贝达下意识伸手将人搂进了怀中,一手还温和地按着人儿的脑后,像是抱着自己怜惜的宝物。
然而当感受到怀中削瘦的身体一整个如木头般紧绷起的一瞬,奈布也彻底清醒了。
他们没贴这么近过,或者说只有交合时两人才会相拥。那夜之后猎犬对黯始终纠缠不休,他用尽手段,甚至不惜暴力地把人绑到床上去。而黯也从最开始的抗拒耻辱,慢慢变得麻木顺从。
反正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羞耻的了,某一天晚上萨菲尔自暴自弃地想,他主动对猎犬张开双腿,却依旧高傲地昂起下巴。
“来吧。”赤裸着的人儿冷笑着,“你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吗。”
那一晚的萨贝达格外兴奋,黯几次被做昏过去,神志模糊间他将胳膊遮在脸上,却触摸到了一片潮湿微冷的水迹。
他哭了吗?什么时候?
讽刺得想笑,却连勾起嘴角的力气都挤压不出来了。
萨菲尔·梅洛迪任由自己向那片没有尽头的深渊坠去,那里有温热的温度与被刺激到麻木的欢愉。他已经习惯了坠落,孤独地在黑暗中缓慢的坠落,路上有冰冷的雪与刺骨的风,坠落,坠落,在某一刻死去,连尸体都被蛇群吞噬干净。
然而最后一刻他感觉有人抱紧了自己,他的身躯滚烫,怀抱坚实。那人那样用力的握着他的手腕,像是要将它钳断一般用力着。
“不,我想要的是你。”
那话模模糊糊的,事后想起来更像是梦里的幻觉,但那一刻萨菲尔确实哭了。他如此清楚的意识到自己落了泪,就像是婴儿在母亲的怀里第一次张嘴啼哭,生命以那样激烈的方式张扬着自己的存在,毫无恐惧,毫无顾虑。
(七)
萨菲尔的手抵在了猎犬赤裸的前胸,隔着皮肉能听到那颗年轻有力的心脏正在温吞的跳动,像是一只正在假寐的野兽,将滚烫的血液送往全身。
黯本已经冷到麻木的指尖一点点温暖了过来,冰冷的身体贪恋温暖,他差点蜷腿想将双脚也放在人的身上。迟来的理智追上了他,于是萨菲尔只是在猎犬的怀中缩了缩。
“放开。”
萨菲尔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昨天不小心睡在了这里已经是计划之外,此刻猎犬放在他腰间的手又开始不安分的摩挲起来——他可不想大早上就被按在床上操干。
“老梅洛迪死了。”
猎犬没理他,说的话却又让怀中的人一僵。黯下意识的抬头去看他,正正撞进人那双狼一般的眸子里。
“老梅洛迪死了。”
不是疑问句,猎犬特有的冷淡语气让这像是一场逼供。萨菲尔躲避不及,只是闭上眼轻轻嗯了一声。
“我也几个月没看到你了。”萨贝达将头埋在人的发间,呼吸里都是他清淡的气息。
放在黯身上的手慢慢摸到了他的颈后,带着老茧的手指依次拂过三个还未愈合的针孔。
几个月不见,萨菲尔的黑发留长了些,发尾恰好将那些伤痕遮住,却依旧在昨日晚上上床时被萨贝达看见了。梅洛笛家族不养无用的人,十五岁前萨菲尔必须承担试药的任务,于是那个夜晚少年的身躯上布满还未愈合的针孔,然而成为杀手之后这样的伤痕已经不见多年。梅洛笛家族教他如何杀人,而猎犬教会了他冷酷与算计。
他是他的床伴,他也是他的老师。在猎犬手下黯一步一步成长为优秀的杀手。
代价不过是一点软弱的灵魂与柔软的真心。
(八)
猎犬与黯的交际不多,倒不如说相见的大部分时间都花费在了床上,他们只从赤裸的躯体去猜测对方的境况。有时候一方伤得重了,他们就包扎完伤口一起躺在床上,时间就这样一分一分在黑暗里流逝,寂静的夜中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至少有一片安静的时间可以不想任何事情,不用想那些杀过的人,经历的痛苦,阴霾密布的天空,毫无希望的未来。
萨贝达曾以为自己早已没有了情感,那颗心脏仍旧跳动着,心底却是一片不化的冰川。然而此刻他抚摸过怀中人颈后细密的针孔,那双毫不动摇地剥夺过无数人生命的双手轻微的颤抖了起来。
他忽然有一种冲动,一个大胆到荒谬的想法,却让那颗心脏久违的悸动起来。
“萨菲尔。”猎犬将带着伤疤的唇贴在人的耳边,近乎疯狂地低喃着黯的名字,“萨菲尔,我们逃走吧。”
黯睁开了眼睛,微蓝的那只藏在散乱的黑发下,黑色的瞳孔则像是一片死寂的湖,湖底连接着噬人的深渊。
“然后呢。”萨菲尔微微笑了,他歪头看着男人,像是在看他讲一个无厘头的笑话,“在你手下继续杀人吗?”
黯已经不再是那个青涩的少年了,他很少笑,但笑起来却带着一种柔和的,难以言喻的美丽。哪怕他穿着黑衣手持银刀,只要萨菲尔露出那样纯洁温和的微笑,就没有任何人能将他与血与夜联系在一起。
但不知从何起那双眼睛却总是空洞的了,灰蒙蒙的像是一层墨色的玻璃,谁也看不到他的心里去。
“我们可以就此金盆洗手,逃到一个无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去。我们找一个村庄去住,在那里重新活一次。我们可以不再做这些沾血的活计,哪怕是去码头当搬货物的苦力……”
猎犬的呼吸窒了一下,人的话像是冰冷的刀一样戳中萨贝达的要害,他断断续续地说,却越来越有气无力。猎犬是在黑暗中生长的人,他从来没见过阳光下的生活,越说越觉得苍白。
萨贝达脸上的血色一分分的往下褪,他想起自己是怎样对着当年的少年强取豪夺的。也许世界上真的有人能将萨菲尔从黑暗的泥沼里拖出去,但绝对不会是他,因为当年正是他亲手将黯拖泥沼的最深处去的。
到最后猎犬几乎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于是当温热的身躯扑进怀中时,奈布·萨贝达第一次感觉到他的心与魂在一同震动。
“别再说了。”萨菲尔的声音颤抖,他那样用力的搂着他的脖颈,将头深深埋在人儿散落的长发中,“我知道,别再说了,我求你别再说了。”
那样的梦太美好了,连想一想都会炙痛早已枯萎的心。
“这就够了。”
萨菲尔抬头去亲吻猎犬的嘴唇,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去尝试亲吻他人,又笨拙又稚嫩,一滴一滴眼泪从苍白的脸颊上如断珠般滑落。
“这就够了。”
他的声音沙哑,眼神悲哀。恍惚间猎犬看到了少年碎裂的外壳,时隔多年,那双曾让他一见心动的眸子再一次翻涌起波涛来。那是海一样的幽蓝,海一样的忧郁与悲哀。
纯蓝的海困着少年纯蓝的灵魂,那孩子满身伤痕,他无助的哭嚎着,却没有任何人听见。
(九)
萨菲尔·梅洛笛当然恨猎犬。
那样痛苦的记忆谁也不会轻易忘记,噩梦里他也是无情的撕咬着吞噬着他的一条蛇。只是那拥抱过于温暖,而夜晚总是这样冰冷又漫长。萨贝达的身躯炙热怀抱紧实,侵犯他时带着近乎病态的占有欲与疯狂,恍惚间会生起他们真的深爱着彼此的错觉。
萨菲尔不懂得什么是爱,奈布·萨贝达也不懂。他们在黑暗中凭借着本能相互撕扯,相互伤害,却又贪恋着那一点余温聚在一处,舔舐伤口。
萨菲尔没和猎犬说过自己能预知未来。
这样人人听了都会羡慕的能力让他无比厌倦。没有力量的保障,特殊带给人的从来只是灾厄。所以最初与萨贝达结识时他不敢说,而那以后,萨菲尔则觉得没有说的必要。
他也从未试图预知过自己与猎犬的结局,在泥沼里生出的花,最终只会腐烂在黑暗里。但黯几个月来看见了自己的死亡,一夜又一夜的梦里,那些死去的灵魂围着他的床铺尖叫着欢呼,等待命运最终将杀人者杀之。
这样的噩梦缠绕着他,直到dm一次将他叫去密谈。踏进门的那一刻他清晰地听到了命运翻转计时他生命的沙漏。他一如既往地顺从着,甚至隐晦地感到欣喜。
但究竟为何他又来找猎犬?本来黯可以悄无声息地消失,安安静静的死去,他们本就几个月未见,也许过一段萨贝达就会找到新欢。但为何仍旧不甘心,为何心底还带着那样一点点的期许前来赴约。
他在期待什么?他在渴望什么?他们躺在同一张床上,竟也这样睡着了。他感受着男人的手指抚摸过他的伤痕,而在猎犬说要待他走的时候,心神震颤的又岂止是萨贝达一个人。
那一刻萨菲尔知道自己是回来寻找什么的了,他在寻找黑夜中的星光。
他是来问那无底的湖的。那些在淤泥般的生活间捉到的一点点光芒,究竟是真的萤火,还只是倒映的虚影?
这个世界糟糕透了,他也糟糕透了。
这么多年黯都活得乱七八遭的,他被人伤害,也伤害别人。他做恶事,破坏幸福,于是自己也不配得到幸福。曾经萨菲尔也憎恨命运,但如今他只厌恶自己。
他已经太累了,只想一切永远的结束。
但原来真的有人会想要他幸福,原来真的有人会为了他抛弃一切。
原来真的有人会爱他。
(十)
那是猎犬最后一次见到黯。
他真的像是影子一样在黑暗里无声无息地消失了。